近年来，一批“混合型组织”在世界范围内兴起，他们倾向于跨越边界，综合运用各种工具、手段来解决问题。

　　SSIR中文版新媒体策划“混合型组织的兴起”系列专题文章，主要探讨下列问题：混合型组织运动兴起的背景、发展现状，他们所面临的具体挑战，以及这一新兴事物在中国的前景。

　　本文旨在介绍南美一家历史颇为悠久的混合型组织——“家庭福利钱柜”，他们是哥伦比亚第一家公积金合作社，为城市从困境走向复兴提供了关键的经济和社会服务。这一独特的官民合营的合作社被视为政府用来消除贫困、打击不公、创造社会福祉的途径之一。

　　从这个案例中能看到，混合型组织，不仅能在民间企业与非营利组织之间作整合，也可更进一步与政府联手。混合型组织作为一种社会创新的思路，它鼓励人们跨越边界去解决问题。

　　本文来源于《斯坦福社会创新评论》中文版04期

　　作者：巴勃罗·梅迪纳·乌里韦，常驻哥伦比亚波哥大的记者、作者和翻译家

　　译者：江璐

　　原标题:哥伦比亚的家庭福利钱柜

在家福钱柜的Arví公园里，一家人享受共处时光

　　非营利组织“家福钱柜”（全称“家庭福利钱柜”）已经有63年历史，是哥伦比亚第二大城市麦德林兴衰的见证者。对哥伦比亚第二大省份安蒂奥基亚省的许多居民而言，家福钱柜俨然已经成为社会福利的代名词。

　　家福钱柜是哥伦比亚特有的一家非营利合作社组织，该组织的资金至少有一部分来源于个人所得税。正如其字面“福利钱柜”所表述的那样，哥伦比亚的雇主将员工工资的一部分缴纳给该福利体系，员工可以选择加入其所在地的任意一家合作社。只要员工正式在编，雇主持续向福利体系付费，员工及其家属就可随时随地获得合作社提供的所有服务。

　　加入合作社的员工可享受财务、教育、工作、娱乐等多方面的福利。合作社兴建医疗中心、文化中心、运动场所等基础设施，组织社会公益活动和社区活动，通常只象征性收取费用，多数情况下则对会员免费。

　　家福钱柜正在通过增加服务、招纳成员、筹集资金，努力向基础设施薄弱甚至缺乏法制的地区扩张，还要确保组织联系紧密并充满凝聚力，这无异于是一场豪赌。

　　在政府和社会部门里，有些人认为让民间机构管理公共资金不合时宜，另一些人则认为这是避免公共部门工作效率低下、腐败现象滋生的良方。

　　这一合作社体系依赖于一个特殊的法律税收许可规定，虽然目前没有生存之忧，但仍需要向政府和市民反复证明其存在的必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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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诞生：官民合营的合作社模式

家福钱柜为企业雇员和个体户提供车载设备游览省外的唐马蒂亚斯

　　家庭福利钱柜是哥伦比亚的第一家公积金合作社。“福利钱柜”这一体系始创于1954年，当时麦德林的一群企业家共同发起成立了一个大型企业集团，与当时刚刚成立的全国企业协会等一起创办了一个福利基金，用于改善工人生活，进而帮助他们提高劳动能力。

　　当时，除了天主教会提供的服务以外，大部分麦德林人都缺乏基础教育和医疗资源。福利基金应运而生，由此而设立的“安蒂奥基亚省家福钱柜”负责提供这些服务。

　　20世纪50年代，哥伦比亚的党派之争席卷全国。1953年，皮尼利亚将军成功发起和平政变。皮尼利亚军事专政试图推动各种社会改革，首次尝试建立全国家庭福利补贴制度。后来，军事委员会接管政权，临时军政府继续进行改革。作为改革的一部分，军政府制定了一项至今仍然有效的法律。

　　该法律扩大了皮尼利亚时期家庭福利补贴计划的范围，要求企业必须将雇员薪酬的4%缴纳给国家健康和养老基金体系，以资助全国各地成立的各种合作社。哥伦比亚现在有43个合作社，大多活跃在特定地区。例如，家福钱柜只在安蒂奥基亚省内运作。这些合作社已经向多元化发展，涉足教育、运动、健康、创业、娱乐和金融服务等领域。

　　哥伦比亚官民合营的合作社模式经历了数十年社会动荡的考验。然而，随着哥伦比亚终于摆脱内乱，迈向成功，该模式是否能帮助人们脱贫、为不断增长的中产阶层带来社会福利还有待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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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愿景：改善工人阶层和中产阶层的生活

　　在家福钱柜位于里约城的新办公室里，我见到了负责医疗卫生服务的副主管戴维·埃斯科巴。对埃斯科巴而言，不管家福钱柜的业务多么多元化，其初衷是始终不变的。他指出，组织章程的第一条就是：“家福钱柜旨在通过团结协作，帮助改善工人阶层和中产阶层的生活。”而在他看来，改善的不仅是物质生活，还包括生活的品质。

　　他补充道，家福钱柜的使命不仅是维持低收入人群的基本福祉，还要帮助他们进入中产阶层，获得稳定的收入，实现幸福生活。为此，改变当地人的创业观至关重要。他说：“我们不能老是说自己穷，要相信哥伦比亚可以实现可持续发展。”

　　埃斯科巴对家福钱柜愿景的比喻恰到好处：“我们要巩固、壮大安蒂奥基亚省的中产阶层，我们希望他们是有觉悟、自由、劳作、快乐的家庭。”这四点俨然已经成为他们的工作指南。例如，家福钱柜的住房部副主任说，家福钱柜建经济适用房不仅是要让人们住得起，还要营造社区氛围、消除不平等，让家庭过上更幸福充实的生活。

居民参加社区内“你的价值”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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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员福利

　　合作社会员能够得到贷款、教育、工作和娱乐等方面的福利。合作社不仅兴建医疗机构、娱乐公园、文化中心等基础设施，也组织很多公益活动，如文化活动、体育培训、创业工作坊都对社区开放，居民只需要缴纳很低的费用就能参加。

　　会员可以免费享用合作社提供的部分服务设施，其他服务则根据会员的收入水平给予很高的折扣。家福钱柜还提供学龄前教育，对收入较低的会员家庭免费。家福钱柜提供从游泳到烹饪等各种课程。这里还组织艺术展、工作室，也有以贫困学校学生为对象的电脑教室。

孩子们在服务中心学习机器人技术

　　家福钱柜还在各地兴建图书馆，免费向公众开放。它与地铁部门合作，鼓励市民利用上下班时间阅读。

　　家福钱柜还提供主要用于就业安置、住房补贴和失业保险的资金支持，包括提供低息贷款，并与建筑公司合作，为会员建经济适用房。

　　哥伦比亚所有工薪阶层每个月都必须缴纳国民健康和养老金，这为家福钱柜的服务提供了资金来源。家福钱柜还帮助刚失业的人缴纳这笔钱，或帮助其支付子女的教育费用。而这些只是家福钱柜为哥伦比亚第二大城市居民提供服务的冰山一角。

　　埃斯科巴认为，家福钱柜的定位“不仅是一家福利组织，更应该是一个赋权平台”，通过将人与服务、员工与企业、人才与机遇、想法与市场联系起来，帮助家庭过上更美好而充实的生活。他认为开放市场对中产阶层而言意味着机遇，家福钱柜能通过组织各种创业计划，帮助他们更好地理解、利用开放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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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资金来源

　　埃斯科巴最大的挑战就是如何让家福钱柜的会员、员工和业务项目在勇于接受改变的同时，保持该组织存在60多年的根基不变。为此，他需要确保会员的满意度，不断创造新的项目来吸引更多企业和会员加入，还要让企业和公众认可他们的工作是有意义的，4%的投入是值得的。

　　非营利性质的合作社以改善员工福祉为目标。资金从哪里来呢？目前，家福钱柜有75%的收入都来自企业缴纳的员工工资的4%，相当于每年6946亿比索（合2.352亿美元），其余的资金主要来自家福钱柜收取服务的贷款利息和费用，尤其是医疗服务，占其年收入的11.2%。

　　不过家福钱柜正努力改变现有的财政结构：一方面是对其经营理念的调整，另一方面也是未雨绸缪。埃斯科巴表示，家福钱柜运营的项目应在财务上更加自立。另外，要实现增长，就必须大力促进正规的就业（即能够合法雇用工人，雇主就会依法纳税），才能让更多企业和员工加入合作社体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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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方评价

　　哥伦比亚人对合作社系统予以肯定。政府管理合作社的相关部门2016年的调查结果显示，会员对全哥伦比亚43家合作社中的41家给予好评，认为其提供的服务“不错”或“特别棒”。合作社在很多方面帮助国家填补空白，如为工薪和中产阶层提供高质量的教育，兴建公共图书馆，提供住房补贴和商业贷款等。

　　但也有批评的声音。企业向合作社系统支付员工薪酬的4%并非严格意义上的税收，而仅是一种为本企业员工提供福利的“特殊捐赠”，有人觉得这笔钱没有必要花。少数企业在报纸上发表评论文章，抨击这一强制手段不利于创造就业。另有来自社会发展部门的人士抱怨合作社代替政府履行职能，催生了一些成本高昂，却缺乏监管和责任心的中介机构，牺牲了真正需要服务的人的利益，而让那些中产和上层阶层获益。

　　实际上，政府监管还是存在的。管理局的监管曾发挥过作用，在20世纪90年代，监管局就发现合作社过于关注娱乐和体育活动，要求其提供更全面的社会福利。

　　对家福钱柜社会服务部长佩雷斯而言，合作社系统作为民间非营利组织非常“良好、积极”，它能“找到、分析并纠正市场失灵”。

　　企业界的主流声音也支持合作社系统。哥伦比亚规模最大的企业之一，Nutresa集团CEO加列戈说：“家福钱柜是哥伦比亚的第一家合作社，对说服麦德林的企业给员工发放合理工资、加大投资以改善员工生活起着重要作用。”

　　加列戈还认为，家福钱柜对于维护城市对社会创新能力的重视、助力企业实现员工教育、文化和医疗等相关项目至关重要。

市民在家福钱柜Arví公园的颜色集市上放风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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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望未来

　　很难想象，倘若没有家福钱柜和其他合作社，麦德林乃至安蒂奥基亚会是怎样的一番景象，但可以肯定会更糟糕。家福钱柜兴建基础设施，在最艰难的时期向公众提供服务，即便面临经济危机，仍然没有中断补贴和低息贷款的提供。家福钱柜还让底层人群有机会接触到教育和文娱活动，为没有公共空间概念的社区提供运动和锻炼的场所。

　　合作社无法解决哥伦比亚的所有社会问题，也不奢求能够解决。这个由企业资助、为员工造福的系统应该被视为政府用来消除贫困、打击不公、创造社会福祉的途径之一。

　　然而，即便合作社的功能有限，仍难免争议不断。哥伦比亚有18%的人口生活在贫困线以下。中产阶层并非政府的首要关注群体，但他们的福祉一直是国家复兴的晴雨表。过去10年，哥伦比亚的贫困人口减半，中产阶层人口翻倍。不断壮大的中产阶层有更高的服务需求，只有这样才能保持经济运转、社会不断繁荣发展。而这种发展也能给整个国家带来很好的溢出效应。

　　倘若家福钱柜和合作社系统没有创造任何社会价值，它们也无法存续60多年。随着家福钱柜不断进军农村市场，势必将成为创造就业岗位、开展文化活动、提升社会福祉的一支主力军。（注：本文有删节，标题为编者所拟）（任真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