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达佳给四川理县灾区小朋友上课。
3-5岁,她请求妈妈帮陌生人支付医药费、在寒冷冬日脱掉鞋子体会卖花女孩脚掌的温度,爱心萌芽,埋藏“传播大爱”的赤子之心。
6-15岁,初入学堂,她课余时间照顾社区困难老人;南方冰灾,她义卖贺卡筹集善款;汶川地震后,她出版《成长,从感恩出发》,将所得款项为灾区捐建了一间电教室,身体力行,以青春之我投入到爱心事业中。
16-18岁,花季妙龄,她在地震灾区现场为失去亲人的灾民做心理辅导;她倡导志愿服务精神,并作为共青团十七大代表、主席团成员出席大会开幕式。
她先后获得“全国优秀志愿者”、“2011年度中国好人”、“湖南金牌义工”、“长沙市首届道德模范”、“长沙十大慈善人物”、“感动长沙十佳少年”等荣誉称号,事迹还被拍成电影《少年达佳》在全国公映。
她始终认为自己只是一个普通女孩,她就是家住长沙市开福区青竹湖镇的王达佳。10多年慈善之行,她有过困惑、受过质疑、曾经彷徨,但她脚步坚定执著,勇敢将慈善之路坚持下去。
1爱心萌芽
一个人心地善良,懂得感恩,就一定懂得做人,懂得干事。正是如此,当别人还在妈妈怀抱里撒娇时,达佳已经把目光瞄向了卖花小姑娘的赤脚……
王达佳从小就显得聪颖、灵气。三岁时,在长沙郊外的夜晚,小达佳指着星空说:“星星是月亮的葡萄。”六岁在北京天坛公园看古装节目,小达佳顺口吟出:“高举荧光棒,路人笑声多。”
达佳的父母都是知识分子,尽管女儿从小就对音乐、绘画和诗词文学表现出浓厚兴趣,还有语言天赋,但对于孩子的教育,他们并没有迫切“定型”,只是定下三条原则:身体健康、心理健康、学习尽可能好。
夫妻俩认识到一个硬道理:一个人心地善良,懂得感恩,就一定懂得做人,懂得干事。也因此,在孩子成长过程中,他们把感恩教育作为重中之重。
达佳4岁那年春天的一个晚上,妈妈黄锦智和达佳都患上了重感冒,黄锦智带着女儿到医院打点滴,碰上一名患胰腺炎的大学生在医院看病。这名大学生来自农村,由于没钱治疗,准备拿点消炎药就回学校。但医生说,胰腺炎必须及时治疗,否则后果非常严重,黄锦智把身上仅有的200多元钱全部给了那位同学。达佳好奇地问:“妈妈,那位哥哥怎么了?”得知情况后,小达佳着急地说:“妈妈你要把全部的钱给哥哥。”
5岁那年冬天的平安夜,父母带着达佳去逛步行街,天空随风飘着零星小雨,让人忍不住打寒战。突然,小达佳转身不见了。黄锦智和丈夫王大顺焦急地呼唤女儿的名字。“妈妈,我在这儿!”只见女儿卷起裤管,赤着脚走在地上。妈妈一脸责备地将达佳抱起,只见达佳红着眼睛低下头:“我只是想试试赤脚走路有多冷,那几个赤脚卖花的小姑娘好可怜,妈妈给她们买双鞋子吧!”这一天,达佳用自己攒的准备买漫画书的钱,全部买了玫瑰花。5个孩子共45朵玫瑰花,幼小的达佳根本抱不过来,但她高兴极了,第一次懂得帮助别人的快乐。
在幼儿园里,她会把自己刚买的裙子和玩具送给小朋友;7岁时,她把压岁钱全部给了一个孤寡老人;8岁时,见社区里的外来务工人员的子弟穿着破旧衣服,用塑料袋当书包,她就去亲戚和邻居家,让他们捐献不用的书包、衣服、课外书和资料。她还曾在窗台上为受伤的麻雀筑巢,精心照顾直到小麻雀康复回归大自然。
10多年来,王达佳的父母没有按固定思维模式,让女儿成为画家、音乐家或舞蹈家,只要有益身心健康的,女儿都可以去学,学习上也从未用分数说话。
也正是如此,父母给予了王达佳公益实践活动广阔的人生舞台,也给予了她11年慈善路上最坚强的支持。“都说孩子是父母的小棉袄,但我觉得,父母是我的大棉袄,给我关爱和帮助,是我人生路上最坚强的后盾。”王达佳深情地说。
2投身公益
第一次参加公益活动只是偶然,然而,当达佳看到身边还有许多人生活并不如意时,小小的心中萌发了责任感。她越来越体会到,做好事就像分享蛋糕,让别人开心了,自己也很开心。
王达佳小学在大同小学念书,学校有个传统项目是进行社区公益活动,组织学生分成小组进入社区打扫卫生、照看孤寡老人,达佳第一次参加了有组织的公益活动。她跟在一个四年级的姐姐后面,义卖果汁,很多人看到个子小小的达佳,走过来夸奖她:“好可爱的爱心小天使!”
从小学二年级起,王达佳先后办过义卖报纸、气球、鲜榨果汁等爱心活动,将义卖所得的钱大部分捐给了希望工程,还有一部分购买食品和衣服等看望福利院残疾儿童和社区孤寡病残老人。
王达佳是街道社区的常客,常常跑到社区联系需要帮助的居民,许多人与她结为了朋友,96岁的邓奶奶就是她的“忘年交”。邓奶奶儿女不在身边,外孙女在美国工作,因为腿疾行动不便,老人在家常感到寂寞。2008年夏,达佳得知后,每隔一段时间就跑到离家半公里远的邓奶奶家,带些老人喜欢吃的甜食,帮老人整理衣服、打扫卫生,陪老人说话。每次达佳来了,老人都非常高兴,紧紧地拉着她的手,问东问西。
2009年元旦,王达佳向爸爸提议:“爸爸,我想接邓奶奶来家过新年。”“好是好,但是邓奶奶出行靠轮椅,行动不便呀!”王大顺说。“这点小事就交给我能干的老爸处理了,我负责安排菜谱和为邓奶奶准备新年礼物,饭菜就请老妈下厨啦!”王达佳为邓奶奶准备了丰盛的菜式和水果,还为她买了毛线帽和围巾,让邓奶奶过了一个愉快的新年。当年3月,邓奶奶在乡下去世了,去世前,她嘱咐家人给达佳买好一点的笔和笔记本送给她。达佳得知消息,哭成一个泪人。
在不断的走访中,达佳在周围社区有了一大堆朋友,月桂社区的黎奶奶,孤寡老人涂奶奶,低保困难户王国良、张爱莲、刘建武,滩头坪社区重病缠身的陶爷爷、赵爷爷……有时她带上食油、白糖、绿豆,有时陪老人说说话,有时跟小朋友做游戏,忙得不亦乐乎。“帮助别人就像跟肚子饿了的人分享蛋糕,这样别人开心,你也开心。赠人玫瑰,手留余香。爱是分享,分享就是快乐。”
达佳把这种爱,带给了更多素不相识的人。2010年7月15日,初中刚毕业的她在衡阳外婆家度假。一天游泳回家途中遇到一起车祸,一名中年男子被快速经过的摩托车撞倒在地,昏迷在血泊中,围观的妇女儿童不知所措……王达佳想起在学校学的急救知识,赶紧拨开人群展开急救。她拿起身上刚好带着的毛巾,捆住伤者的小腿止血,固定受伤外露的腿骨,同时叫人打电话给120。急救车赶到后,王达佳悄然离开,伤者安然得救。
达佳也有年轻人的冲动,让父母担心。2013年4月20日8时许,四川雅安芦山发生7.0级地震。达佳立马跟学校请了假,购买了一批灾区急需的药品,也没有告诉父母,当天下午就随湖南第一批志愿者团队去了灾区。只在去成都的飞机起飞前,给母亲发了一条信息:“妈妈,当您看到这条消息,我已经坐在飞往成都的飞机上了,我将去雅安芦山地震灾区做志愿者……”
这次决定,让她经历了意料不到的艰辛和余震带来的危险。达佳到达雅安后连夜赶往芦山,途中由于封路,徒步走了近30公里山路,才于凌晨4时15分到达芦山,途中碰上震后最大的一次余震,5.9级,大地摇晃得厉害,两旁的危楼又发生坍塌,不断有砖瓦掉下来,最近的离达佳不到2米。
那一刻,达佳感觉到生命的脆弱,第一次觉得自己来灾区有些鲁莽了。在地震灾区,物资不够,她吃不饱;余震不断,她睡不好;水源不足,她洗不了澡。尽管害怕,但很快,她还是投入到了抗震救灾志愿服务当中。
不过,很少有灾民去理会这个小姑娘。她想陪一位老奶奶说话,老奶奶只是哭,不理她,最后哭累了,睡着了。达佳便拿着扇子给她扇风,一直扇了两个小时。老奶奶醒了,很是惊讶:“你怎么还在这里?”达佳终于打开了老奶奶的心扉,了解到老奶奶的房子没有了,上大学的孙女也失去了联系。达佳多方努力,最终联系上了老人的孙女,老人心头上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渐渐地,越来越多人认识了达佳,愿意接受达佳的帮助。6天里,王达佳在安置点照顾老人,为灾民特别是青少年做心理辅导,跟很多人结为朋友。“每天开饭,大家都喊我去吃。很危险,很害怕,但是,值了。”王达佳笑着说。
3坚定信念
在给予别人关爱时,达佳收获了快乐。然而做慈善也让她经历了很多误解甚至白眼,她曾经灰心丧气,但更多人给了她力量。
初中一年级暑假,王达佳在福利院献爱心时,看到一个小女孩渴望读书的眼神,萌发了一个想法:设计一张充满爱心的贺卡,义卖筹集善款,帮助更多想读书的贫困孩子。2007年底,王达佳设计的爱心贺卡出炉了。贺卡封面是一个卡通雪人怀抱一个热气腾腾的暖壶,左上方一轮冬日冉冉升起,封底是一幅春景图,蔚蓝的天空下碧草茵茵,小鸟展翅飞扬,牛羊欢快地吃草。
父亲出资数千元为女儿赶制了5000张贺卡,给每张贺卡配上了一个特别的信封。信封写着女儿的心愿:征集2008位爱心人士为希望工程捐款。整整一个寒假,王达佳和父母都在为此事奔波,去了无数地方,一起发传单、卖贺卡。
然而,让他们没想到的是,义卖刚开始并不顺利。一些人误以为是骗局,根本不愿意购买。他们来到公园和广场,城管就是不让他们摆摊。“有的人不仅不买,还白着眼说,父母这么缺德,让小孩子来骗钱……”王达佳委屈地直哭,却没有放弃,此后两个多月,甚至2008年初的南方冰雪灾害期间,都没有休息。
王达佳的爱心融化了坚冰,许多人对她投来赞许的目光。一位母亲买下10张贺卡,送给孩子做满月礼物;有人放下100元钱,说只想献点爱心,随便给几张贺卡就行;长沙的一个幼儿园买了几百张贺卡,并在全体教师大会上宣讲达佳的爱心事迹;一位澳大利亚妇女买了四张贺卡,连连夸奖:“Thisisagoodidea.”
5000张贺卡,最终全部卖出,筹得善款12008元。2008个好心人的签名,温暖地落在达佳设计的条幅上,汇聚成一颗大大的红心。2008年3月9日,当一家人把善款连同签名送到浏阳市田家炳实验中学12名贫困生手里时,达佳脸上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然而,来自路人的误解和白眼还可以理解,来自身边人的误解和白眼,却让达佳灰心丧气,几乎想放弃。
2008年5月12日,汶川大地震,举国悲痛。看着电视上的画面,达佳哭着说:“我想去四川,我要给他们送方便面和鸡蛋……”黄锦智把女儿揽在怀里说:“妈妈理解你也支持你,但现在四川很危险,那边也不会接受你这么小的义工。”爸爸对王达佳说:“你在长沙,也能帮助到这些孩子。我们一起想想办法吧。”
达佳爱画画,作文也写得很好,保留了女儿的所有画和作文本的父亲,建议她出一本书进行义卖,得到爷爷奶奶、姥姥姥爷、父母的同事和朋友的大力支持,大家都说:“达佳图画和作文很棒,要是出书,大家都会来买。”
最终,《成长,从感恩出发》出版了。酷暑里达佳走遍了长沙所有的公园、热闹的街区、大学校园,从7月到9月,这本书卖了4000多册,共筹集善款12万元。她花了2万元买了86件羽绒服送给了四川理县来长沙借读的86名同学,用剩下的10万元,为理县杂谷脑镇小学捐建了一间电教室。
媒体纷纷聚焦这个小女孩的事迹,让她一时成为“明星”学生,学校广播里也经常播放着向王达佳学习的号召。正是此时,流言接踵而至。
“她无非是家里有钱罢了。”
“就说是她爸爸妈妈出钱给她做那些事的。”
“她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成绩又不是很好。”
“她就是自我炒作,自己上电视想出名。”
……
或许是刚进入青春期的孩子,说话不留情面。一时间,学校里议论纷纷,猜疑和非议如狂风暴雨般向达佳袭来。一些同学不怀好意的笑脸,尖酸的语言,深深刺痛着达佳。更让她难过的是,一位好朋友把她请到一间空教室,没想到面对的是这位好朋友的背叛——她被等在那儿的“看不惯她”的几位女同学打了。
那段时间,王达佳情绪低落,被打的那天,达佳放学回家什么话也没说,一进屋就冲到房间里,呜呜地哭了起来,在家呆了3天没去学校上课。
“献点爱心就这么难吗?如果这样,就没人愿意去做这些活动了。”王达佳产生了放弃的念头。但父母仍坚定地支持她。父亲鼓励她:“你只是一名中学生,又不是圣人,想让所有人都理解你、喜欢你是不可能的。老爸只希望你不被委屈与压力淹没,永葆一颗爱心,继续做你想做的事,继续说你想说的话。”
父母的劝解和鼓励,让达佳逐渐恢复了信念。而经媒体报道后,更多人选择了相信并支持达佳:“你有一颗伟大的爱心,爱能创造奇迹。”“也许你的爱心与帮助很渺小,但却让受帮助的人如沐春风,成为他们心中温暖的烙印”……网友的热情鼓励和来自全国各地的信件纷至沓来,让她走出了阴霾。
达佳时常想起小学三年级时的一个故事。一天,她正在烈士公园义卖气球为希望工程捐款。人们纷纷围过来支持她,一位姐姐从钱包里拿出20元钱说:“我也为希望工程做点贡献吧!”之后达佳才知道,这位姐姐得了白血病,家里也没多少钱去治疗。每次想起这位姐姐,达佳的内心就充满感动,也有了更多力量。
2009年5月12日,汶川大地震一周年,王达佳来到捐建电教室的理县杂谷脑小学。当听到校长感激的话语,看到藏族、羌族小朋友载歌载舞,以最热烈的方式欢迎她的到来,王达佳热泪盈眶。“自那以后,我再不会介意别人说我什么。”
4更高追求
做慈善这么多年,达佳越来越喜欢真实的那个雷锋,爱时髦,爱生活,也爱做好事。她的慈善路,也更有目标。
11年慈善公益路,尤其是“郭美美事件”后,王达佳也在不断地成长与思考:究竟应该怎样做慈善,社会应该需要怎样的慈善人?
有一件事,一直是她心中的遗憾,或者说是痛。
在她读初中的时候,滩头坪社区有个10岁的小朋友小娥,5岁时没了娘,靠爸爸挑剃头担子维持生计。达佳像帮助其他人那样与小娥结对子。有什么好吃的东西、好看的衣服,经常带给小娥,两人成了好姐妹。
但小娥家实在太困难,在初三那年辍学了。小娥变得叛逆,开始早恋,跟社会上的人厮混。再过几年,当达佳与小娥见面时,小娥早已不是当年的小娥,对达佳一家甚至还有些抵触。
“这事让我认识到,慈善,不仅仅是简单的物质馈赠,更重要的是精神上的支持。做慈善做的不是钱,是心。”从此,王达佳将目光瞄准未成年人思想道德建设,慈善路有了更明确的目标。2010年8月,她在滩头坪社区成立“达佳爱心工作站”,带领志愿者到一些街道、社区、学校同中小学生进行爱心交流,倡导志愿者服务精神。爱心工作站成立四年来,已举办爱心交流数十场次,参与人数上万人。
2013年6月17日,王达佳作为大会代表、主席团成员,出席了中国共青团十七大开幕式,并在主席台第三排就座。她在心潮澎湃、激动自豪的同时,也深感自己肩负更多责任。大会的一个重要主题就是加强当代青年和未成年人的思想道德建设,自己作为一名90后青年,更有责任倡导志愿服务精神,传播青春励志正能量。
王达佳曾收到一封特别的信,来自新疆某监狱一名服刑的男子,他的妻子去世多年,孩子在广东,希望达佳经常和他儿子通信,指导他、鼓励他。父亲对儿子的关爱让达佳动情,如今,达佳与这个孩子仍然保持通信,已经坚持了三年。
王达佳受到过党和国家领导人的接见,人们亲切地给予她“慈善天使”的称号。但她坚称自己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和很多女孩子一样,偶尔撒娇,也偶尔叛逆。她越来越喜欢真实的那个雷锋,爱时髦,爱生活,也爱做好事,“雷锋真是跨越时空的一位知己”。
在王达佳看来,社会更需要那些爱生活也能过好生活的慈善人,而不是苦行僧或“圣人”般的慈善人,只有这样的慈善,才会更具感染力,才会更具号召力,也才会更持久。
在生活中,达佳兴趣广泛,爱音乐,能写词,能作曲;她也爱游泳,爱跳舞,爱画画,还能做出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是省作家协会年龄最小的会员。她会到橘子洲参加音乐节,和粉丝一起大喊大叫;在街上和朋友一起玩滑板,还会在手臂上用印度药水涂上蝴蝶……
看起来,达佳的确就是一个邻家女孩。而这样的女孩,我们会否看到,她更像落入人间的天使呢?